由此次叶嘉莹先生之纷争,想到几则文坛轶事
>>>>作者:一宁
未料前篇意气所来,一蹴而就的《关于针对叶嘉莹先生的批评之反批评》,引来众多阅览并各种批评。
评议的人数比点赞的人数还要多。
大体上的评论如下:
1、支持我的。
2、支持叶嘉莹先生,认为骂不得的。
3、看我喜欢叶师嘉莹,并且还买齐她的书,断定我的学识差劲,认知不高的。
4、挑出我文内硬伤错误的(将叶先生的出生写在了晚清,将管锥编写成管锥篇)。
5、因为文内有一句“唐诗之余响在东洋日本”,故而认为我对明清两季的诗人、诗作不熟,贬低了我朝诗人的。
6、因为鄙人提出杜甫也写过“致君尧舜上”等诗句,叶嘉莹先生写几首逢迎诗又如何,呼斥我举例不当,有辱诗圣。
7、写到钱钟书之于叶嘉莹先生的“胡扯之论”,乃是民国一代习以为常的文风,认为我贬低钱钟书先生的。
8、有特别提醒我叶嘉莹先生曾给汪精卫《双照楼诗词稿》作序,替汉奸文人张目的。
9、有当年参加过叶嘉莹先生的课堂讲座,回忆先生风貌的。
10、当然还有写诗作赞扬叶嘉莹先生的。
我觉得都挺好,而且保留当年关天、猫眼、博客中国的习惯,一条不删,尽数放出。当然有几条是平台按照规则直接屏蔽,我也无能为力。
无意再纠缠于以上的评论,贴一下当天的回帖以作说明:
几点回复,此文乃是急就章,恰巧前几日写《呜呼,斯文一脉微如线》,文内感叹叶先生之高义,不曾想当日就是叶先生仙去的日子。昨天看到许多乌七八糟对于先生的诋毁,故而气愤不过,文章语气犯冲,格调阙如,老夫承认,但也不预备更改。
只是关于明清诗词下降,有读者颇有意见,在下觉得有其道理。只是我实际的意思是明清诗词与唐诗宋词之比较。诗词之余响在东洋日本,是指的同时期的吾国文人作态。因为是急就章,前后呼应不够完全,在此致意。
另外提到叶先生的古诗词创作,认真读我文章的人,就知道我没有替先生鼓而呼之的意思,我尊称叶先生为先生,在文章的前序里已经写得非常清楚。
另外关于钱钟书先生的议论,我不想特别展开,那是另外一段故事。有兴趣的可以继续留意一宁文丛。只是我一年写不了几篇,不知道有没有机缘写出。
读叶嘉莹先生的回忆录,里面有提到其授业恩师顾随先生,因为受到周作人一派的排挤,在燕京大学颇不得志。于是我就想,作为鲁迅的弟弟,以写吃食文章著称的周作人,顶多一个知名作家,怎么着就能在当时北京的学术界呼风唤雨了?
继而我又联想到几则旧学界的“互相瞧不起”——
中学时喜欢民国一脉的文学家,读了胡适的半套《中国哲学史大纲》,颇不以为然,查阅资料,有两则讥议如右:陈寅恪批胡的文章为“隔阂肤廓之论”、“穿凿附会之恶习”;金岳霖则抨其人为“研究中国思想的美国人”。
沈从文只有小学文化,虽同在西南联大教书,教《庄子》的刘文典却瞧之不起。遇到一次空袭,刘文典斥责沈从文,我刘文典跑是为了保留国粹,学生跑是为了保留文种,你干嘛也需要跑?
以上的例子,如果熟识那一段文学史,应该还可以举出很多。那时的文人风气就是如此。
综而言之,在民国之前,我们的学术是自成体系的,小学、经学、史学……后期随着一批留洋的回来,开始借用国外的研究方法和学术分类来整理中国的教育和学术圈,故而中方、西方、老派、新派等各种学派发生碰撞、产生冲突(私以为可以和春秋的百家争鸣有得一拼),根本无须大惊小呼,即便是当下师承不一的学子遇到类似钱钟书的“胡扯之论”,也根本无须介怀。我们应当欣赏的,是当年的批评环境,与他们作为独立学人敢为讥议的风骨态度。
由此,我的观点是,针对叶嘉莹先生的学识,且拿钱钟书的私人信函壮胆足矣,切勿再借之掺杂私货,阐发其他有的没的。如若只是小学毕业的沈从文先生还在世,以我们现在的文史界的水平,又有谁够胆、够资格作一作刘文典呢?
说完旧时代的文坛“瞧不起”,且来讲一讲吾当年混迹北京时所亲历的“瞧不起”。
有论坛隔半月请学术大佬来做线下讲学,讲座完后有小饭桌,方便听者与大佬密接。某次我忝颜端小板凳挨着秦晖先生,低声问他,如何看待(当时风靡一时的)黄仁宇的大历史观,他当时在啃鸡块,回了两个字,我没听清,于是再问,“通俗,只是通俗而已”,说完秦晖老师就只顾着前面的那盘鸡了。
我们请到提出“要保护富人”之论的茅老做小范围发言,即便是二十年前,这样的议论也颇受争议,有一财经大记者慨然起身,斥呼“老而不死是为贼”,继而愤然离席,茅老兀自危坐不理。
我们请来某人大财经学者(恕已不能提名),饭后聚餐,随来的编辑与之辩论,并鄙薄之,你个教书先生怎么就不能多读几本书?大财经学者面不改色,只是向我们亲切举杯。
另一人大的教授张鸣先生,当时关于他的风议不断,我们半夜请来做专访,私以为其与近代史的见解,亦只流浮于表面,但无碍于我尊称他一声先生。
再提一则,当时名响京华的木子美君是我们的播客主编,某次通过经纪人请来芙蓉姐姐,木子美君还特意画了嘴唇,准备与之访谈,结果芙蓉姐姐来了一句,木子美风评太差,我不能与她同席,不得已,我们换了另外一个美凝姐姐。
所以,遇到不平之事,除了事关科学、生物等硬知识,需要专业的工具、算法、智力来妥帖证明以外,遇到文人评议、诗文品赏等开放题目,我们评论圈大可以学学芙蓉,展开喉咙,埋汰回去呗。
文末小语
诸位议友切勿对号,小可才学不敏,只是颇爱议论,借之清洗脑袋而已。如有得罪处,尽管继续提出,但切勿觉得鄙人有意针对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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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“现代(旧)诗圈的顶级诗者”半夜来敲门
实话说,有那么几分钟,我成功被他激怒了,感觉像是三鼓刚刚敲过,将睡未睡时分,忽然来了一位拖着长辫、顶着红帽的老先生,不但疯狂砸门,且还声嘶力竭地喊着——“小子!你可知道回字有几种写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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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绝丨秋咏·墙花瘦怯霜初浥
本来想写的题目是《秋别》,苦心研磨,髭须拈断,未得。姑且凝情立望,怅然坐叹,得此《秋咏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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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绝丨秋夜·冷月被霜寒磬起
近来读书不够勤奋,写诗的意趣随之了了。杭州的夏天,热且闷,直到桂花开罢,溽气被几场台风吹散,方才得以安顿心神。于是,可以写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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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绝丨秋望·远树平芜侵古道
余之陋室,危而高,北面钱塘大江、玉皇山岱。再那边,旧宋都城所在。闲愁时起,举目穷望,臆想八百年前的玉京繁华,聊以自遣如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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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诗之余响恐怕还是在东洋日本,谁赞成,谁反对?
我们也可以这样说,晚清民国之后,中国古典文学的余晖拂照过了神州大地,其余响在东洋日本亦曾依稀可闻,只是现在,无论是东洋、西洋、北洋、还是南洋,吾国古典文学之文脉皆是幽微一线尔,在此意义上,叶嘉莹先生的功劳简直抵得上数十个书斋里的钱钟书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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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ying in the Sun,琼瑶走了,带走了她的那片云彩
她坦然地走来,又坦然地离去,挥了挥手,带走了她自己的那片云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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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蒋寅批评叶嘉莹的文章两篇,谈到底该如何进行文学批评
叶师的书,我基本上都购齐,也认真读过泰半,能领悟到多少古诗词的妙境倒在其次,叶师由古诗词描绘出的古之贤人君子的众多情趣意态,更是让我慕之念之。目下,公共性诗歌之衰颓已然肉眼可见,但不佞却以为,或者可以因此,让诗歌回归到她的伊始之地——那个兴致所来,歌而诗之,舞而蹈之的上古时代,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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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此次叶嘉莹先生之纷争,想到几则文坛轶事
民国之前,我们的学术是自成体系的,后期随着一批留洋的回来,开始借用国外的研究方法和学术分类来整理中国的教育和学术圈,故而中方、西方、老派、新派等各种学派发生碰撞、产生冲突……我们应当欣赏的,是当年的批评环境,与他们作为独立学人敢为讥议的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