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叶嘉莹先生仙逝后,针对叶先生几则批评的反批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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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>>>作者:一宁

 

叶嘉莹先生二十四号下午仙逝,未过头七,网络上针对叶先生的批评就活泛开来。


恕鄙人学识浅陋,我是在两年前才留意到叶先生。不过先生在国内出版的书,我基本购齐,而且撇开先生关于诗文方面的通讲,先生对于王国维的研究,以及其师顾随先生的讲课笔记,我还特别做了研读。


首先要说,近体诗,无论是诗还是词,到了晚清民国,较唐诗宋词之巅峰,已然走了下坡路,其最后的余响还是在当时的东洋日本,江户、明治时期的日本文人以能熟练用汉文写格律诗为最高风尚,所以现在如果去日本淘书,清朝的诗集举目皆是。叶先生生于北洋民国,其时乃动荡之秋,虽然经历了传统蒙学,但也只是跟着顾随老师上了几年的通识课,之后就跟着夫君去了台湾。所以,叶先生的学识如果以当时的文人基调来论,或者只在及格线上下而已。叶先生自己的回忆录有讲到她刚到台湾,准备去做文学教员,校长问她有没有论文,回答说没有,但是可以写。校长问其题目,叶先生回答,可以写一写魏晋文士,校长则回复到,这些内容,校内的几位老先生研究很深,而且也写不出新东西,看你的古文功底不错,索性去上一上诗词课吧。另外,我认真听过叶先生关于古诗词的讲课,其中涉及到外国文学批评的部分,恐怕确实也非她的强项。

 

啰嗦了这么些,主要是先回应网络上针对叶先生学识不足的批评,批评家们还特别截了一张图,是钱钟书先生在一则私人通信里对叶先生直言不讳的批评。

 

我想说的是,如果这些批评家能够多读一些书,看看晚清、民国、五四一代的学人是如何打笔仗的,就可以晓得,“文人自古相轻”真的不是一句套话。即便是钱钟书先生的皇皇巨著《管锥篇》当年也曾被指摘“除了卖弄,毫无立意”。如果把鲁迅老爷子骂过的,钱钟书先生的小说《围城》里影射过的人物罗列起来,我觉得可以集齐那个年代所有的骚客名人。

 

所以这里,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当时文艺批评之所以能够那样繁荣、猛烈的两个重要基础——文人的独立和评论圈的容忍。

 

叶先生在钱钟书先生面前以晚辈自居,钱先生在给其友人的私人信件里毫无情面的批评叶先生“近乎胡扯”,我觉得在当时的语境下,都不算什么。因为没有人没有挨过骂,也没有人不骂过别人,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文人世情。

 

但是如果在当下,我们要用当年的文艺批评环境和文艺素养标准来批评叶先生,我只想送他们几个字——你们也配?

 

叶先生能够立于当世,当然不是靠的她的古诗词创作,而是她不求闻达己身,数十年如一日的,以其净骨清瘦之躯,巍巍立于讲台,给年轻后学朗诵、讲解诗词文化,传播诗人、词人精神操守的那份坚持。

 

我们之所以尊称叶嘉莹先生为先生,正是叶先生的这份对传统文化念念不忘的回眸与坚守。

 

同时,还有针对叶先生曾经写过几首逢迎上意的诗,某些人居心可疑地摘出来到处贴。我只想稍微提醒一下,即便是耿耿诗圣杜甫, “致君尧舜上,再使风俗淳” 类似的句子还写的少么?诗词本来的一项重要作用,就是教化,这份教化只要不唯上所好,不趋下所欲,自无不可。

 

最后还有一则叶先生早年四合院故居被拆之事。我认为简直就是故意苛责,一个早已脱离了物质欲望的文士,你们硬是要替她做主,说几千万的房子怎么能说拆就让它拆,或者说,你们这些人还要将梁思成、郭沫若等先生从地下挖上来,再打一架给你们看?

 

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,千万不要再脱离那个时代去讥讽叶先生的文品与人品,因为按照你们的标准,第一个不过关的就要数我们的钱钟书先生了。

 

在此,无意于批评钱钟书、鲁迅等等先哲,他们皆是吾辈必须崇仰的人物,无论是其风骨或者是学问。

 

同样的,我也必须继续赞扬叶先生之伟大灵魂,让那些宵小鼠辈且去、且滚!

 

叶先生能够立于当世,当然不是靠的她的古诗词创作,而是她不求闻达己身,数十年如一日的,以其净骨清瘦之躯,巍巍立于讲台,给年轻后学朗诵、讲解诗词文化,传播诗人、词人精神操守的那份坚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