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陀是山水,山水是菩萨,由“山水”看中日文化源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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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一宁

 

得“径山讲堂”的福,在杭州佛学院旁听了日本都市庭园(山水)规划设计师白井隆先生关于“庭园文化、禅、山水”的讲座。

 

讲堂里密密匝匝坐满了人。在灰衣灰库的僧尼,素衣素服的居士之间,也坐着几个花衣华服的妇人,不由让人想起这样的“杭州山水”:

 

迷蒙的雨雾,灰白的山水,及西子湖畔的绿荷红莲。

 

白井隆先生是1955年生人,今年满60岁了。

 

杭州是一个“山水都市”。山水虽然是视觉艺术,但是归根揭底,还是“心念”。造型只是最后的结果,让看到的人产生出良好的“气”。

 

中国近代的庭园文化已经被19世纪西方全盛时期所领导的侵略文化异化了。我们看看华丽美哉的颐和园就能领略一二。

 

中国在宋代,山水画的造诣已经达到顶峰,而西方最早的风景画,还要等到16世纪。

 

在过去的2000年里,日本完完全全接受着中国文化的影响。宋朝是中国在全球范围内,所能达到的文化巅峰,而作为当时五山十刹之首的“径山寺”则作为当时的最高学府,其由临济宗所传承的禅宗文化及其流变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日本人。

 

日本龙安寺的枯山水,是日本枯山水的典型杰作。而据江户时代的建筑史论,龙安寺的枯山水是唐径山寺的抄写版本。

 

但很奇怪,我们在径山寺则看不到任何遗迹或者记录留存。

 

白井隆先生接着阐述到:龙安寺的枯山水,是平安时期,梦窗疏石的作品。而梦窗疏石其法脉则来自于日僧一山一宁,而一山一宁的师承,则是径山的无准师范。

 

白井隆接着议论到:枯山水在日本寺庙间的滥觞,则恐怕和明末清初,在日本创立了黄檗宗的开山隐元隆琦有着莫大的关系,隐元隆琦其法脉还是径山临济。

 

白井隆先生更是想着这样的场景,径山寺的方丈院、禅房周围当时都是类似的山水造景,便于和尚们在打坐修行之余放松精神。山水文化来自于禅宗,寄托于艺术的外相,则自然而然表现出“无的思想、留白的思想”。

 

我在听到这里的时候,在笔记上记下了这么一句:

 

山水文化在当时的中国禅宗寺庙的师父心间,恐怕只是“小技”,固不见于中国的寺庙记载,只是姻缘离别,在日本成了“大道”。这恐怕也是禅宗文化里,“教外别传”的一种吧。

 

联想中国的茶文化,也只有在日本中规中矩、小心翼翼的代代传承之间,成了“道”。

 

白井隆先生熟识中国文化,他还摘录了鲁迅的一段话:

 

人往往憎和尚、憎尼姑、憎回教徒、憎耶教徒,而不憎道士,懂得此道理者,懂得中国大半。

 

这句话的情景,恐怕必须要放在清末民初,才好以理解。人们喜欢道士,因为可以驱鬼成仙长生不死享大乐。

我则联想到这样的题目:

 

由印度传来唐土的佛教,曾经被历代中国拿来转化、臣服整个东亚。可惜而可叹的是,佛教的法脉到了近代中国几乎硬生生断掉了,而反之,佛教在东亚其他国家地区则保存相对良好,法脉严谨、传承有序。

 

在白井隆先生演讲的后半段,讲了很多他的忧虑:

 

日本在二战后,受到了美国七年的殖民统治,日本文化已经被污染。只因为俳句、禅宗、妓艺不是西方的标准化语言,日本的大学教育正在逐渐排斥由来已久的传统文化教育。西方以人类为中心的思想观,采用工程学的理论进行建筑和庭园设计,非常古怪而且有缺陷的。而中国则看起来颇为成功的抵御住了西方的文化侵略,而“山水文化”则可以视为一根文化支柱,他很希望能在中国寻到有识之士,开创真正的山水学。

 

非常感谢白井隆先生。

 

最后,我也略讲一讲我的感言,我由茶入道,在径山寺皈依。在古代,径山寺在日本的佛教文化的影响上,功无与俦。而在当代,径山寺以及中国的禅宗文化,恐怕更可以是弥合中日之间,以及整个东亚地区轻疏寡淡关系的有效良方吧。

 

望有大德能下此功夫,功德无量。

西方以人类为中心的思想观,采用工程学的理论进行建筑和庭园设计,古怪而有缺陷。中国则看起来颇为成功的抵御住了西方的文化侵略,“山水文化”可以视为一根文化支柱,先生很希望能在中国寻到有识之士,开创真正的山水学。